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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观察:乌克兰开始转守为攻 还是俄乌陷入“长期战争”的僵局

来源: 腾讯网 时间: 2022-09-08 09:49:15

乌克兰赫尔松州的同名首府赫尔松是一座始建于18世纪的老城,至今仍残留着沙俄时期黑海舰队中央要塞的历史风貌。城市西边是一望无际的广袤农田,北边蜿蜒流淌的因古列茨河形成天然屏障,东边则紧邻宽阔的第聂伯河。


(资料图)

8月以来,这里的炮火声渐隆。继基辅、哈尔科夫、马里乌波尔和北顿涅茨克之后,这座俄罗斯2月底发起“特别军事行动”后迅速占领的乌克兰南部城市,成为又一处俄乌之间展开拉锯战的焦点战场。截至当地时间9月6日,赫尔松市区西郊、南郊约20公里处都已出现进行反攻的乌方部队,市区北部也一度发生小规模交火。据塔斯社报道,9月6日晚22时左右,赫尔松市上空又响起十多次爆炸声,天空中还有导弹飞过。

和此前几场围城战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断逼近的进攻方是乌克兰军队。在乌克兰政府和部分西方分析人士看来,这意味着“转折点”的到来。亲自宣布反攻开始的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甚至宣称,战争将以“克里米亚的解放”为终结。但进入7月以来,这场“媒体直播时代的透明战争”突然被遮蔽起来,模糊的战报、不再公布的具体作战地点、对媒体屏蔽的前线、阻断通讯信号的战区,让战事进程充满更多的悬疑。而更多的分析则认为,所谓“转折点”并非乌克兰转守为攻,而是这场已经持续半年多的战事将陷入“长期战争”的灾难性僵局。

7月14日,战线上的俄罗斯空降部队士兵。图/人民视觉

“不再直播的战事”

8月9日,克里米亚空军基地发生了连续爆炸。在此之前,国际社会上一次对乌克兰南线战事的重点关注,还是2月24日俄军“特别军事行动”开始之前。今年年初,美国政府和西方智库曾警告称,俄军可能进占乌克兰南部靠近克里米亚的省区,特别是扎波罗热、赫尔松两州以及最大的港口城市敖德萨。2021年,俄军集结多支舰队的两栖部队在克里米亚举行大规模登陆演习,更加深了西方世界关于俄军“闪击敖德萨”、使乌克兰变成“内陆国”的猜想。

2月24日清晨,和其他战线一样,俄南部军区部队越过克里米亚与赫尔松州的边界,“几乎没有发生激战”,就迅速控制了拥有30万人口的赫尔松市,战线被推向赫尔松州靠向乌克兰腹地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和尼古拉耶夫州的边界。不过,“闪击敖德萨”并没有发生,当时更受国际社会关注的行动是俄军对乌克兰首都基辅的进攻。

4月之后,俄军集中兵力围攻顿涅茨克州南部重镇马里乌波尔,处于僵持的赫尔松州成为侧翼战场。马里乌波尔围城在5月20日结束后,俄乌军力的重心转向更北部的卢甘斯克州乌控区,西方媒体将此视为“顿巴斯决战”开始,南线则长时间处于远离战场中心的状态。

4月18日,在卢甘斯克和顿涅茨克地区之间一处战壕内的乌克兰士兵。图/澎湃影像

但事实上,7月下旬,当俄乌两军主力还在顿涅茨克州乌控重镇巴赫穆特展开拉锯时,乌军已经在南线进行了小规模的反击试探。7月23日,在距离赫尔松市仅10公里的河道上,乌军第一次攻击达里夫卡大桥,试图破坏俄军补给线。当天,有美国国防部高级官员对媒体透露,乌军在7月15日至22日间夺回了赫尔松州的一些小村庄。不过,俄乌双方均未确认具体村庄的名称。

当时,外界普遍沉浸于“直播战争”的新形态中,很少有人预料到南线战事的具体战斗地点和进程不被公开。美国军事智库“战争研究所”后来指出,乌军“南线反攻”的主战场地处赫尔松州农村地带,通讯也不像基辅郊区那么发达,主要是“不太可能对外传播两军动向和交战状况的小型定居点”,这使得外界难以通过社交媒体及时追踪和确认一线的动态。在“战争研究所”7月23日的“每日战局简报”中,南线依然被视为“顿巴斯决战”遥远的侧翼,在全文最末被稍稍提及。

8月9日下午3时许,一连串剧烈爆炸声打破了位于克里米亚萨基的俄军空军基地的平静。自2014年以来,这里一直是俄军稳定的后方。今年2月以来,俄军战机从距离赫尔松市约200公里的萨基基地出发,几乎掌控着整个黑海沿岸的制空权。

萨基基地爆炸事件的原因,目前仍无定论。乌克兰政府官员时而宣称这是远程导弹打击的杰作,时而宣称是乌克兰特种部队渗透进了克里米亚。俄罗斯方面则表示,这是意外爆炸引发的事故,俄空军也不像乌军所言那样损失了多架先进战机。

更为关键的是,爆炸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发出豪言:冲突“始于克里米亚,必将以克里米亚的解放而结束”。面对记者关于“是否开始南线反攻”的问题,泽连斯基身边的官员坦然表示“可以这么说”。8月11日,乌军南线司令部发布了打击赫尔松俄军第49空降师和第 126 近卫海防旅指挥所的战报。这被视作更明确的信号:由于俄军高级指挥官经常“靠前指挥”,乌军在基辅、切尔尼戈夫等地发起反击前,都曾尝试定点打击俄军前线高级指挥所。

“南线反攻”

回顾从7月底到8月“转折点”期间俄乌双方释放的为数不多的关于南线战事的信息,一些分析人士梳理出了乌军要进行大规模反攻的线索。从7月23日攻击达里夫卡大桥开始,乌军频繁进行交通破袭,试图切断第聂伯河两岸俄军的交通连接。仅赫尔松市以东的关键要道安东尼夫斯基公路铁路桥,就在十天内遭到三次攻击。乌军还反复袭击从赫尔松到扎波罗热沿线的关键铁路站点和机场,以期影响俄军南线全线的调动效率。

7月5日,卢甘斯克地区,街头的未炸炮弹。图/人民视觉

自7月下旬以来,乌克兰情报部门亦公开向南线被占领区居民征集俄军信息,包括俄军部署点的地址坐标、交通路网详情、当地和俄方“合作”的乌克兰人的身份信息等。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俄乌双方的战报都显示,美国及欧洲国家援助乌克兰的“海马斯”火箭炮系统,刚刚形成战斗力就被优先应用于南线战场,负责定点攻击俄军指挥所及后勤、交通系统。据塔斯社报道,仅9月5日,俄军就在赫尔松地区拦截了34枚美制火箭弹,并击落了4枚美制空对地导弹。作为乌军体系中另一支装备最为先进的队伍,无人机部队也被主要投放在南线战场,自7月31日开始频繁袭击克里米亚本土。

目前乌方宣称在南线利用美制武器取得的最大“战果”,是在7月30日用“海马斯”袭击了赫尔松市东南约47公里处的俄罗斯军用列车,据称造成80人死亡、200人受伤。虽然这次袭击并未得到完全确认,但俄军多次报告赫尔松周围的交通设施遭“海马斯”袭击,并在8月开始加强关键路桥的防空火力和雷达部署,一些分析人士认为,乌军在南线最初的打击行动超出了俄军的预料。

不过,乌克兰8月“官宣”反攻后的半个多月,赫尔松一线乌军进展缓慢。其间,乌克兰统帅部一度宣布“收复”7个居民点,但没有披露具体地名。俄军不断发布在赫尔松一线炮击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乌军后方目标的消息,并宣布进入尼古拉耶夫州境内,显示出乌军仍未将俄军从这两州和赫尔松州交界的最前方战线上赶走。

究其原因,俄军至迟在7月底已意识到,乌军在南线将有“大动作”。西方情报机构称,从8月1日开始,俄军陆续将“顿巴斯决战”主战场顿涅茨克州北部的精锐部队调到南线。作为俄军关键机动力量、曾是基辅围城战主力的俄空降兵部队,有90%已部署到南线。8月10日之后,南线战事升级,而俄军在顿涅茨克的大规模进攻有所减少,双方约有一个月都维持在巴赫穆特僵持的局面。与此同时,乌军在“官宣”反击后再使用无人机对克里米亚后方的黑海舰队总部、刻赤海峡大桥等进行攻击时,都遭遇俄军有效拦截。

为打破僵局,8月29日,乌克兰统帅部宣布开启大规模反击,意图全面突破第一道战线,逼近赫尔松市区。此后一周,乌军多次宣布“收复”居民点,并披露了一些地名和视频素材。9月4日,泽连斯基在演讲中表示“乌克兰国旗正在回归它们应在的地方”。西方分析因而多将8月29日视为南线战事的新阶段。也是从这天开始,“战争研究所”每日简报的首要部分都聚焦“南线反攻”,篇幅超过“顿巴斯决战”。

俄方及亲俄武装发布的信息则显示,8月29日以来的战事有所升级,但仍是小规模试探性进攻。亲俄的“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高级官员对媒体称,乌军调动了多个营级作战群。赫尔松州当局亦发布了要求西部地区居民避难的通知,其负责人斯特雷穆索夫9月4日对塔斯社表示,由于“安全问题”,该州加入俄罗斯的公投计划将暂停。

关于南线之战到底谁占上风,俄乌各执一词。乌克兰政府一再呼吁媒体避免报道或预测反攻行动,以免“误导”。乌克兰高级官员多次表示,乌军没有大规模机械化部队,所以选择持续破坏俄军交通网络及指挥、后勤系统,然后寻找机会。乌军认为,南线战局能在8月转入全面反攻,已经说明了该战术的成功。“我不能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乌克兰前国防部长扎戈罗德纽克近日表示,“但我们正在破坏俄军控制我们领土的能力。”

俄罗斯媒体及一些分析人士则嘲讽乌军的反击是“自杀式行动”,或是出于对南线俄军进一步深入乌克兰腹地或进攻敖德萨感到恐惧才主动发起进攻。俄罗斯国防部多次强调,乌军始终未能在赫尔松州边界沿线建立阵地,亦未突破俄军任何关键防线和据点。9月5日,塔斯社在报道中写道,乌克兰政府早已失去对整个赫尔松州领土的控制,“该地区正在逐步恢复和平,正在融入俄罗斯的法律和经济生活”。

4月8日,距离乌克兰首都基辅约20公里处的戈斯托梅利机场,一架被毁坏的世界上最大飞机安-225运输机。图/人民视觉

赫尔松“必有一战”

俄乌战事的主战场转向南线,其实在“顿巴斯决战”进程刚刚过半时就已经注定。

自苏联解体以来,由顿涅茨克州和卢甘斯克州构成的顿巴斯地区,因紧邻俄罗斯,主要居民为俄罗斯裔,常用语言为俄语,政治立场上也最为“亲俄”。随着乌克兰政府及社会整体“向欧洲转向”、乌克兰民族意识逐渐觉醒,在内外部诸多因素作用下,顿巴斯地区寻求独立的分离组织在2014年和乌克兰政府爆发内战。今年2月,克里姆林宫宣布承认“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独立。2月24日俄军发起的“特别军事行动”。

在此背景下,顿巴斯地区被外界视为俄乌“决战场”。完全占领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则被西方认为是俄方接受停火和谈的先决条件。而南线战事开始时,正是俄军完全占领卢甘斯克州之际。赫尔松成为新焦点,并不意味着“顿巴斯决战”结束。目前,俄军仍在南北两个方向上进一步深入顿涅茨克乌军控制区,但用兵规模和进展速度有明显减弱。

此前,俄军控制卢甘斯克州仅耗费约一个月,“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高级官员贝佐诺夫也曾在7月底表示,预计能在8月底之前占领整个顿涅茨克州。但一个月过去,俄乌双方仍在顿涅茨克州最靠近卢甘斯克边界的重镇巴赫穆特的近郊展开拉锯。因此,有美国退役将领认为,如果将“顿巴斯决战”视为俄乌冲突的真正主线,则乌军进行“南线反攻”的第一个目的是打乱莫斯科的节奏,迫使俄军转移兵力,使俄军无法完全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不过,接近乌克兰政府的人士多认为,乌军在赫尔松进行大规模反攻是在“顿巴斯决战”开始前就制订好的方案,其最重要的目标是让停火线“前移”。

5月8日,马里乌波尔一处损毁的建筑。图/人民视觉

2月24日“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后,俄乌曾进行过多轮对话接触,但在4月“布查事件”发生后全面中断。过去数月来,乌克兰方面流行的一种观点认为,只要让俄军失去“速战速胜”的可能,双方就能重回谈判桌。用乌克兰前外长帕夫洛的话说:“真正的谈判将从战事陷入僵局时开始。”

但是,回到谈判桌也意味着“实际停火线”很可能成为“实际控制线”。一位不愿具名的乌克兰前政府官员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泽连斯基政府能接受的最坏结果包括“顿涅茨克、卢甘斯克和克里米亚事实上分离”,但在此之外的哈尔科夫、赫尔松、扎波罗热等被占领土,则最好在停火前“收复”。

美国《华盛顿邮报》分析指出,如果乌军未能在停火和谈前“收复”赫尔松,则莫斯科不仅能获得将克里米亚和顿巴斯两个“俄占区”连成一体的“陆桥”,且能随时威胁乌克兰腹地和敖德萨港。反过来说,如果乌克兰能将停火线推进到赫尔松州和克里米亚的边境,不仅随时能切断克里米亚和顿巴斯的连接,还能威胁半岛上的俄黑海舰队司令部及空军基地。

而俄罗斯和西方都有声音认为,南线战事“在政治层面上和军事层面上一样重要”。原驻欧美军司令官本·霍奇斯预计,乌军选择俄军原本相对薄弱的赫尔松发起反击,如果取得成效,将使乌克兰民众“感觉到局势对他们有利”,并消除“俄军不可战胜”的恐惧。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近期也指出,泽连斯基策划南线战事只是为了在“西方策展人”中制造一种幻想,即乌克兰军队可以进行有效的反攻。但反过来,俄罗斯军事专家伊戈尔·吉尔金也“提醒”泽连斯基:“南线反攻”如果惨败,将是对基辅当局“最强烈的心理打击”,并长期挫伤乌军的士气。

无论乌军发起反击的目的为何,俄军减少对顿涅茨克乌控区的攻势,将兵力向南线集中,显示出俄罗斯不准备“让出”赫尔松。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早在6月就表示,“特别军事行动”的地理范围“不局限于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还有赫尔松州、扎波罗热州及其他一些地区”。9月1日,赫尔松当局民政长官斯特雷穆索夫再次强调:“将赫尔松地区归还给乌克兰是不可能的。”至此,赫尔松“必有一战”,已难以避免。

4月5日,顿巴斯地区,汽车在一座被毁的桥梁前掉头。图/人民视觉

如何过冬?

在接连丢失马里乌波尔、北顿涅茨克等战略重镇后,赫尔松之战是乌军首次试图夺回主要城市。对乌军而言,如果想在南线真正取得战果,他们必须夺取赫尔松市,才能安然越过第聂伯河前进。因而,目前的多数分析都认为,赫尔松围城战是未来一段时间南线战事的焦点,其成败也将决定“南线反攻”甚至乌军整个反击计划的命运。

英国皇家联合军种国防研究所高级研究员杰克·沃特林近日表示,攻城“可能是一个错误”。《华盛顿邮报》则援引退役将领的话指出,这会是“艰苦的战斗”。一些西方军事高官估计,俄军在赫尔松及其周边地区的兵力可能达2万人,且拥有制空权和火力优势,而乌军将以劣势军力进攻一个“经验丰富的防御者”。

面对来自西方盟友的质疑,多位乌克兰政府高层公开表示,乌军将延续此前的“成功经验”,继续破袭俄军交通、后勤系统,让赫尔松成为孤城,而不急于快速占领市区。问题在于,乌军的破袭能力是否超过俄军的恢复能力?“战争研究所”比对卫星图像发现,自7月底破袭行动展开以来,乌军每日炸桥后,俄军常能在次日抢修通车。乌军历经三轮攻击才在7月27日真正阻断安东尼夫斯基公路铁路桥,但第二天俄军就在桥下建成了渡口和浮桥,继续物资运输。而乌军最开始破坏的达里夫卡桥,到8月底仍能实现部分通行。

在获得西方更先进武器的“加持”后,乌军为何仍难以形成有效的火力打击能力?新美国安全中心俄罗斯项目主任考夫曼指出,从苏制武器到美制武器“是一个很大的转变”,乌军仅仅获得了装备和基本的人员培训,但短时间内并不具备西方军队的炮兵作战体系,甚至还难以实现营一级的火力压制。

沃特林则提出另外一些问题:乌军选择“扬长避短”攻击俄军相对脆弱的后勤交通线,短期内能有所收获,但随着反击推进,第聂伯河上“无桥可用”或将很快成为乌军放弃反攻的原因。乌军是否有能力和俄军一样,搭建并保护浮桥、渡口等临时设施以运输弹药、燃料和重型装备到对岸参加作战?乌军最依赖的炮兵部队能否顺利渡河继续提供火力支援?

此外,从全局上考虑,乌军的精锐兵源比俄军更有限,但赫尔松战场并非真正的“主线剧情”。“战争研究所”预测,近日俄军重新加强了在顿涅茨克州的火力攻击,这或将迫使乌克兰政府再次将注意力和有限的资源向东线“决战场”集中。北线哈尔科夫、南线另一端的扎波罗热战事,也都在分散俄乌双方的注意力。

6月7日,乌克兰基辅州博罗江卡镇,两个男孩在一处住宅楼前荡秋千。图/视觉中国

在6月到7月的卢甘斯克战事中,乌军根据地形优势步步退守、主动转移,在消耗对手的同时保存了主力部队,并成功在南线展开反击局面。但与此同时,乌克兰已损失约21%的领土,相当于三个爱沙尼亚大小。现在,泽连斯基必须做出选择:在能源燃料短缺、不适合大规模作战的冬季来临前,是坚守顿涅茨克不再后退,还是将精力集中在“赫尔松攻城战”上?

横亘在和平路上的“敌意”

赫尔松之战及乌军进入局部反攻,对乌克兰危机整体将造成怎样的影响?英国伯明翰大学国际安全教授斯蒂芬·沃尔夫认为,如果从7月底“顿巴斯决战”陷入对峙开始算起,俄乌前线已经维持了较长时期的僵持态势,虽然俄罗斯防长绍伊古指出俄军进展较慢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但在乌克兰和西方,“人们普遍认为俄军已被迫转入战略防御”。不过,“陷入僵局就能让和谈重启”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另有分析指出,在此背景下,乌军“南线反攻”或将进一步固化西方世界和莫斯科的敌对关系。在乌克兰政府看来,战局出现转机的关键原因,是西方军事援助有效。“现在我会想,如果2月24日之前就有更多的武器援助和经济援助、更多的制裁到位,是否能避免战争?”原乌克兰总统驻克里米亚特使科里涅维奇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如今,进一步寻求军事援助升级,仍是泽连斯基政府的主要努力方向。一种已被提出的方案是:欧美不再采用定期发布具体装备清单的方式,而是直接和乌克兰政府拟定未来两年的结构性援助方案。考虑到能源危机造成的“最寒冷冬天”或导致欧洲民意进一步变化,包括“欧盟第三国”意大利在内的一些欧洲国家主流政党已发出反对增加对乌援助的声音,美国和欧盟都有意尽快通过一揽子协议的方式,以避免军事援助接下来可能面临的不确定性。一些支持这种动议的人士甚至认为,为了“彻底消灭俄罗斯关于西方会减少援助的幻想”,可以考虑将先进战斗机等列入长期援助计划。

不过,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马文·卡尔布指出,即使得到西方持续性的军事援助,但乌克兰人口不到俄罗斯的三分之一,经济规模仅为俄罗斯的九分之一,能否维持长期军事对抗,仍值得商榷。在他看来,西方实际期待的并不是“复兴乌克兰”,而是让俄军的死亡人数和受伤退伍军人数量随着冲突时间的增长而不断增加,最终积累为国内民意的反复,“就像上世纪80年代苏联在阿富汗战争中的遭遇”。

在俄罗斯国际事务委员会总干事科尔图诺夫看来,乌克兰危机最终仍要通过和平途径解决,但这并不取决于战局的变化。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不幸的是,这场冲突不仅是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的冲突,更是俄罗斯与西方世界之间的冲突。而西方并非真正倾向于达成和解,他们更想惩罚普京,而不是实现和平。只要这种观念继续存在,莫斯科和基辅之间就很难实现任何妥协。”

在俄罗斯指责乌克兰和西方世界“充满敌意”的同时,乌克兰政府认为是俄罗斯先做好了“长期战争”的准备。8月25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宣布了2012年军改以来最大规模的扩军计划,军人编制从此前的101万增长到115万,武装力量总规模突破200万。一些乌克兰和西方媒体称,这次扩军是俄军为战事中的“巨大损失”采取的补充措施,也是对北约最新的“常规战争威慑”。乌军情报部门还强调,莫斯科正在进行新一轮“工业动员”,包括扩大军工联合体生产、立法要求所有企业履行军事命令,以及在9月将联邦军工委员会的支出预算增加100亿美元。

俄乌双方军事手段和强硬政策的“循环升级”,都得到了本国民调数据的支持。塔斯社9月6日报道称,最新民调显示,70%以上的俄罗斯民众支持“特别军事行动”。同期,乌克兰方面的民调称,84%的乌克兰人反对任何领土让步的措施。在此背景下,俄乌双方在近期需要进行“直接接触和合作”的扎波罗热核电站等问题上均公开表达对于对方的不信任,寻求联合国直接介入。这与双方在3月时能进行双边对话或通过土耳其等“第三方”举行直接对话已非常不同,体现出双方缺乏直接接触的意愿,面对共同难题时也寻求“无接触”方案。

“我对现在的局势不太乐观,但我相信这场冲突最终是无法在战场上解决的。”身在莫斯科的科尔图诺夫说,“我相信双方最终将进行谈判,达成一些不完美但可以停火的解决方案。”

而另一边,身在基辅的科里涅维奇也对《中国新闻周刊》表示,每一场战争都应该、也会以一份协议而结束。“我个人希望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双方会回到谈判桌上,某种协议能够得到签署。”

记者:曹然

霍思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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