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阳过”快递小哥：白天送快递、晚上送外卖

全城各大实体店的感冒退烧药品、防疫和消杀用品几乎被抢购一空；人们再次把希望寄托在网购上，又恰逢“双十二”购物节，网购“买买买”单量暴增，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快递和外卖却常常“掉了链子”……这是北京最近一段时间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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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网络上关于快递积压和外卖运力不足的讨论声一浪高过一浪，网友无数次刷新购物平台、外卖平台查看，得到的反馈无非只有两个——“受疫情及交通管控影响，包裹可能延迟配送”以及“商家正在优先召唤骑手”。

而针对备受关注的快递与外卖时效问题，12月14日起，多家物流公司已做出积极行动；此外，北京多区也发布倡议，呼吁有闲暇的居民加入骑手行列。

为了解疫情全面解封下快递小哥与骑手们的工作日常，记者与一位顺丰快递员（兼职外卖员）聊了聊。

01 快递“超神哥”阳了

满脑子都是赶快好起来

“朋友们，我可能阳了，做了三次抗原都是两道红杠”。最近，顺丰快递员肖强（化名）在社交账号更新了这条状态。

12月5日，肖强在搬运快递的时候突然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并伴随头疼、流鼻涕，那天晚上，他头疼欲裂，几乎整夜无眠。肖强本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感冒，没想到第二天症状加重了。

于是，他拿出了抗原试剂盒进行了检测，第一次测，两道杠，怕不准，他又连着测了两次，结果依然不变。肖强随即把抗原结果拍下来传到工作群，向领导请了假。

肖强的社交账号昵称是“超神哥”，在他喜爱的游戏中，“超神”意味着连杀敌方7个人的辉煌战绩。在家养“阳”的头两天，肖强也想着靠打游戏消磨时间，没想到竟一反常态，把把输。他顿感意兴阑珊，只好乖乖卧床休息。

躺在床上，肖强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赶紧好起来去送外卖。

没错，肖强也是兼职外卖员。

当初，肖强花了500元买回来一台二手电瓶车，红黑色的车身上罩着一层细细的灰尘，一只反光镜“逃之夭夭”，车后座储物箱的盖子也“不翼而飞”，箱子不能装得太满，肖强每次只得在车把手上再挂两包外卖。

“别看这车不咋地，每天都能让我挣好几百块钱哩。”肖强有些自豪地说。

平时放假或是工作结束的早，他都会换上另一套工作服，从送快递的箱式三轮车中走下，再跨上自己的电瓶车，奔向冲单量的第二“战场”。

非常时期，吸引骑手们的不光是远高于平时的配送费，还有平台的激励政策，每天跑满40单，平台奖励200元，跑满60单，平台额外奖励500元。

为了获得更多的平台打赏，肖强只接2.5公里以内的订单，想要以多取胜。

在感染新冠的前一个周，肖强晚上七点多下班后便开始送外卖，一直跑到深夜十一点左右。那五天，他赚了3900元。

02 “阳”过复工

拼命忍住咳嗽 自觉与客户零接触

自肖强请假那天起，他才留意到，工作群里开始不时有人抛出一张抗原检测两道杠的照片，或是体温计水银柱停留在37°以上的照片。

接二连三的请假让原本站点60多人的快递大军缩减至不足40人在岗。“你不来，你的活得找人替你干，别人就得多跑一个区域。”肖强说。

12月10日左右，肖强已经明显感觉到站点运力不足。本来遇上双十二单量就会暴增，再加上网购药的人突然增多，快递小哥又轮番请假，物流时效变慢难以避免。

那几天，肖强所在的站点不得不暂停寄件服务。在岗人员的首要任务就是将库存少量积压件和新到的快件尽快配送完。

12月12日，肖强的大部分症状已经得到缓解，只是还有些咳嗽。领导对他们的复工要求，并不需要像请假一样提供“证据”，“感觉好一点了，能坚持了，你就来，不行就再多歇几天。”

肖强开始复工上岗。

目睹身边人陆续感染，他也变得不那么在意最终的检测结果，因为像他一样带病上岗的快递员不在少数。

现在，肖强在派件时会自觉地把包裹放在客户门口，敲几下门后便离开。

上门取件时，面对客户，每次嗓子痒想咳嗽，肖强都会拼命忍住，直到客户关上门，如同喉咙终于得到了释放，肖强才会转过身大声咳嗽几声。

03 写字楼空了

被迫“清闲”的小哥很焦虑

影视剧配图

15日，肖强告诉记者，目前“阳”过的同事们身体无大碍的已经返岗。他所在的站点运力紧张的情况已得到缓解，配送速度不断提升，各工作区域寄件服务也已经恢复。

但对于肖强自身来说，情况有些不一样，他是想忙但忙不起来。

肖强负责的区域是百子湾附近一栋写字楼，大厦有7层，但是由于疫情严重，目前大厦内目之所及，一片空荡冷清，自然也没有客人寄取快递。

“放开后比封控时人还少，现在上岗率30%不到。”肖强说。反而是他口中的“食堂”，成为整栋写字楼里最热闹的地方。

肖强的工作餐总是穿插在工作当中。和多数快递、外卖员一样，便宜、量大，也是他挑选午饭餐厅的标准。大成国际美食城三层被他称作是“食堂”，因为这里对快递、外卖小哥有格外的优惠，三个菜的盒饭只要12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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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五光十色的小吃招牌下，身穿制服的快递员、外卖小哥们一边刷着手机，一边草草地往嘴里扒拉几口饭，为接下来在寒冬中奔波蓄力。

14日上午，已经复工两日的肖强仍清闲，但他并未因这份清闲而窃喜，反而感到十分焦虑。

因为快递行业是计件算工费，送取件越多钱就越多，取一件得3元，派送一件1.6元，平日里，肖强一般每天送取快递各100件，日入400元不成问题，而如果闲下来，一分钱都没有。

肖强只能原地待命，等着被领导安排到其他缺人手的区域。

或许是因为这个白天“无所事事”，快递的单量没冲起来，肖强决定晚上在外卖单量上补足回来。

“昨天刮的风实在太大了，但送外卖的钱可高了，2公里配送费33元，”肖强担心自己咳嗽加重，便“旷工”了一天，但他十分肯定地说，“今晚下班后一定要去送外卖。”

04 快递站点招日结工

“拉人”成功可领500元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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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青年报记者注意到，最近，针对快递运力不足、末端人力短缺等问题，不少快递公司已经向社会发起招聘。

肖强回忆，同事们轮番请假的那几天，他所在的站点也不得不面向社会招聘日结临时工。招工信息同时分派给快递小哥，让他们也帮忙四下“抢人”，一旦拉人成功，介绍人可以领500元红包。

同时，日结工的派送件工费也提高至3元/件，但即便如此，招工信息仍无人问津。

极兔快递北京西城区某站点负责人姚先生也表示，临时工费用以派件单量为标准，原本一元多一单，现在给到两三元，招工信息挂在朋友圈三四天了，连上前咨询的人都没有。

而另一边，姚先生每天接到的客户催件电话不下二十个，有人听完解释后仍百般刁难，好在大部分客户表示出万般理解。“没事，我也不着急，明天、后天送都行。”每当听到这样的回答，姚先生都会觉得格外暖心。

最近几天，为缓解快递小哥的工作压力，平时坐办公室的他最近也上了一线。每天朝六晚九，起早贪黑。

“药品之类的着急件，客户催，我就帮着送送，我本来也是快递员出身，特殊时期，没必要分谁是领导，谁是员工，没那么多讲究。”姚先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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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5日，肖强发来了一张工作群截屏和一条语音消息，“看，我们老板也到北京送快递来了，中午就在建外SOHO那附近送。”肖强说。

在他传来的那张群聊截屏中，是领导发给下属员工们的话：“很多同事都知道我到了北京，昨天也分别去了六个点部，仓管几个人全病了，本来超负荷的量让我们小哥感到吃力，还要去分货，小哥出勤率只有一半，太辛苦大家了！在严重缺人的情况下，有些点部负责人亲自顶上……我们做管理者的没有理由只让我们的前线团队在疫情、缺人和寒冬中艰苦地为我们的客户服务，而我们就坐在办公室里。大家都在为保通保畅积极努力着，我相信很快就能迎来曙光。”

据了解，针对当前快递末端服务存在的问题，北京市邮政管理局已多措并举制定实施强化版工作措施，明确“一周恢复正常”的工作目标，即：一周内尽快补齐快递小哥人员缺口，基本满足全市正常投递需求。

北京市邮政管理局党组成员、副局长廖凌竹表示，将全力保障“最后一公里”投递，指导各企业保障网点正常运行，持续优化末端投递方式，对投递较为集中的大型社区，通过组织货车运力，由分拨中心直运至社区进行投递，提高效率。同时还要求各快递企业通过加薪、绩效奖励等方式，激励快递小哥提高上岗率、加快周转，加大快递小哥招录力度。

撰文/北京青年报记者 王婧懿

统筹/林艳 张彬